七月,摆榔的雨季来临。
有时,连绵的雨水不停不休,彝朗山天闷云愁;有时,热辣的阳光普照大地,彝朗山闷热潮湿。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摆榔人期待这样的季节。因为山间美味正在孕育生长。
“鸡?,秋七月生浅草中,初奋地则如笠,渐如盖,移晷纷披如鸡羽,故名鸡,以其从土出,故名?。”《黔书》,寥寥数笔,便写尽了鸡枞的形态。
鸡枞的种类根据颜色和形态的异同分为“青鸡枞”、“黄鸡枞”、“蚂蚁堆鸡枞”……鸡枞小小的身躯里隐藏着极大的力量,它的根茎牢牢地植入泥土的深处,奋力向上,冲破层层泥土后,撑开了一把把油纸伞。油纸伞的颜色,有的呈灰褐,有的呈浅土黄,还有的呈灰白。油纸伞的形态,取决于鸡枞的老嫩程度,嫩生生的鸡枞多是骨朵,像一个个紧握的小拳头,拳头里攥的是浓郁的清香。成熟后的油纸伞,伞面开裂,边缘翻起,像彝家女儿的百褶长裙,裙摆如海浪般起伏撩起火把节的热情。
常年行走在彝朗山的摆榔人对鸡枞的种类和生长习性了然于胸。充沛的雨量和原生态的自然条件使得找鸡枞成了摆榔人的一项收益可观的生产劳动。
雨过天晴,他们背着背篓和镰刀徒步在山间,耳朵灵敏倾听得到鸡枞的呼唤,目光如炬分辨判断得出鸡枞的藏身之处,轻而易举就能从草丛、玉米地、林地……里发现大大小小的“鸡枞窝”。“鸡枞窝”里一把把油纸伞肩并肩、脸贴脸地聚集在一起,鸡枞丛生,有的一窝就能装满背篓。
对于我们,上山找鸡枞也是夏季里的一件趣事。当地的老乡,淳朴爽朗,我们跟着他进了山。雨水冲刷过的松林,一片流青溢翠,空气潮湿中带着丝丝松香。大家开始漫无目的地遍地搜索起来,鸡枞像和我们捉迷藏一般就是不现身。老乡说:“哪些地块出鸡枞,都是有一定“下数”的。”按照老乡的说法,我们缩小了搜索的范围。大家一路摸爬滚打,不知道能否发现鸡枞呢?不妨来彝朗山试试吧!
吃鸡枞讲究一个“鲜”字。只有在摆榔你才能吃到最新鲜的鸡枞。禄月食馆的老板娘詹月,嘴甜手快,第一时间收购,第一时间烹调。她的“鸡枞宴”拌、烧、焖、炸、煮、炖、蒸、炒早已远近闻名。
摆榔鸡枞宴胜在鸡枞的品质,花样点缀,复杂的烹饪工序都是画蛇添足,土生土长、原汁原味便是摆榔鸡枞宴的大拙至美。单说拌鸡枞,和柠檬木耳拌,酸甜脆嫩,酸爽渐浓;和芥末拌,辛辣清甜,刚柔相济;和豆豉拌,爽口清新,鲜美怡人……但是我最爱的还是生鸡枞片,取鸡枞菌体部分切片,不烹煮、零添加,吃的就是鸡枞的自然纯甄。那是山涧微风吹过松林,松涛阵阵的凉意,那是白蚁搬运筑巢,菌丝渐生的静美,那是摆榔鸡枞特有的滋味,不掺杂、不做作、独一无二。
鸡枞的美味让人留恋,所以这个季节施甸人都喜欢制作“油鸡枞”,以便将鸡枞的美味延续数月。禄月食馆的油鸡枞,货真价实,是购买油鸡枞的不二之选。在家自制“油鸡枞”虽然劳累但别有一番滋味。鸡枞清洗起来不容易,壮硕的菌体上布满泥土,要用刀刃轻轻刮净,清水漂洗数遍后,切成均匀的鸡枞丝晾干,倒入施甸本地当年新榨的老品种菜籽油,加入草果、八角、姜片、大蒜、辣椒段等佐料,油炸至金黄时,起锅放凉,置于罐中存放。烹调方式的改变,让鸡枞的美味得以留存。
鸡枞滋味总是能温暖波澜不惊的时光。可惜,雨季总是短暂的,食鸡枞的季节很快就会过去。
[罗春莉]